◎劉策(綿陽)
今日大暑。
諺曰,“小暑大暑,上蒸下煮。”小暑一過,夏天就依規(guī)啟動暴熱模式,烈日炎炎,炎熱難擋。必須承認,這“蒸”“煮”兩字,用在此時,十分準確。
清早起來,天空灑了幾滴雨,瞬間雨停。推窗遠眺,陽光明亮,再看看室內(nèi)溫度計,27度。毫無疑問,今天下午氣溫必超35度。大熱是篤定的了。
前些日子,連著下了兩天雨,第一天是傾盆大雨,伴有強風,氣勢威猛,門前的小河應聲漲水;第二天,雨還在下,雖小了一些,但因連續(xù)不斷,所以氣溫略降。這兩天,太陽重新露臉,氣溫又恢復30幾度了,老伴嘟囔,怎么又熱得“罩不住”了?我聽了好笑,不熱還叫夏天么?不熱得“罩不住”還叫大暑么?何況,今天是中伏第二天,“熱在三伏”嘛!
大暑是一年最熱的時節(jié),氣溫最高,最利農(nóng)作物生長成熟。前日外出,路過一片早稻田,看上去已是金黃一片,燥熱夏風吹過,似乎傳來縷縷稻香。斯時斯刻,我很高興。我想,耕耘的農(nóng)人會更高興,他們一定會由衷感謝這炎熱的天氣,因為它帶來的是豐收。
晚上,我散步回來,洗澡后即坐在家中乘涼。其實家中并不涼,但當我回憶起兒時夏夜里消夏的那些妙趣天然,涼意頓生。
我家住在市中心附近一條安靜的小巷里,那小巷的中央有一口井。每天晚飯后,各家各戶就打掃門前,潑上井水,搬出竹床,我們這群孩子就躺在上面邊吹牛邊數(shù)星星。有時,裝有一肚子故事的婆婆會搖著蒲扇過來,準備給我們講那些她已講過無數(shù)遍的古老故事。我們不愿聽,跳下竹床,跑到井邊,拎出一桶桶井水沖涼。婆婆一聲不響地看著我們嬉戲,而我們卻對著她大呼小叫。哦哦,多么愜意的夏夜,多么放肆的乘涼,多么快樂的童年!
大暑的特征,就是烈日與豪雨交替出現(xiàn)。在我家鄉(xiāng),還有不請自來的臺風。實際上,我對大暑的印象即來自臺風。有一年臺風過后,父親領(lǐng)我出門,門外一片狼藉,路牌被刮倒,道旁的樹被刮得歪歪斜斜,樹杈雜亂于地……最令我吃驚的是,郵局門前粗壯的鐵質(zhì)郵筒竟被連根拔起。“這太夸張了!”我感嘆。回家后,父親不失時機開始功課,要我誦背描述臺風的古詩,“風如拔山怒,雨如決河傾。”這是辛棄疾的詩,因此可以說,我認識辛棄疾老先生是從臺風開始的。
當然,大暑給我最深刻、最美妙、最幸福的記憶來自兒子。
兒子是47年前的今天來到人世的。那年今日的凌晨,妻腹痛難忍,鄰居婆婆告訴我,這是分娩的前兆,我急急用架架車把妻送入醫(yī)院,婦產(chǎn)科的醫(yī)生見慣不驚,讓她躺下,令我觀察。妻因疼痛呻吟了一夜,我邊勸慰邊觀察了一夜。清早,醫(yī)生來了,八點,兒子降生。我抬頭望向窗外,陽光耀眼,這是八九點鐘的太陽啊。
轉(zhuǎn)眼間,兒子已從尺盈小兒長成了一米八三的男子漢,完成了從嬰兒到人夫人父的嬗變,他很辛苦但很幸福,于是,我很欣然也跟著歡喜。
想到這里,大暑的炎熱已神奇地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編輯:郭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