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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“大胃王”吃播又回來了
发稿时间:2023-12-20 09:58   来源: 法治日報

  有的“暴風吸食”一口氣猛吃幾斤大肥肉 有的“劍走偏鋒”干吃火鍋底料

  深夜,“大胃王”吃播又回來了

  將整個蒸西葫蘆一口吞下,連吞3個;先一口吞下一塊肥膩的蒸肉,后兩口吞下整根大血腸,嘴巴里被塞得滿滿當當?shù)?hellip;…

  《法治日報》記者近日觀看30多場深夜吃播,并采訪相關(guān)業(yè)內(nèi)人士了解到,深夜時段,被明令禁止的“大胃王”吃播又回來了。這些主播一般在晚上11點以后上線,在“吃吃吃”的同時推銷產(chǎn)品或植入廣告。

  這樣的吃播有觀眾嗎?記者在北京市西單地區(qū)隨機采訪了50位常刷手機看短視頻的中青年網(wǎng)友,得到的肯定答復高達九成。他們的理由各種各樣:有人說想吃東西卻需要控制體重,看吃播可以“云解饞”,還有人說看主播大快朵頤非常解壓。

  受訪專家指出,這些主播不惜損害自身健康做吃播,無非是為了博眼球、賺流量、帶貨掙錢,與此同時假吃催吐、商品質(zhì)量參差不齊等問題不斷涌現(xiàn)。在吃播的舞臺上,主播應(yīng)當自覺遵守準則和底線;平臺要從社會公共利益角度出發(fā),對于浪費糧食、宣揚量大多吃等變了味兒的吃播進行刪除、關(guān)停、封禁賬號等處理。

  觀看吃播實現(xiàn)心理代償

  “不要眨眼姐妹們,看我一口一塊鴨血!”

  “(金針菇)加一片,再加一片,再加一片,再加一片,七片一口悶給不給力!”

  “大肥肉想看老弟幾口拿下?老弟給你們秒一個!”

  類似的深夜吃播在各直播平臺上并不少見,一口氣吃下十碗涼皮、一頓吃掉八捆面線、一小時狂吃十斤肥肉,引發(fā)網(wǎng)友驚嘆和叫好。

  為什么有這么多人熱衷于“看別人吃飯”?記者于12月11日至14日連續(xù)3天觀看多個平臺30位吃播的彈幕和評論發(fā)現(xiàn),夜間0點左右是吃播觀眾發(fā)送數(shù)量最多的時刻。他們深夜觀看吃播的原因多半是“自己吃不到或不能吃,看別人吃過過眼癮”。

  北京市民張秋便是深夜吃播的忠實愛好者,“每當我看到顏色鮮艷的食物,看到主播大口大口地吃東西,發(fā)出的聲音讓我禁不住咽口水,我整個人非常享受,很解壓。”

  同樣喜歡看深夜吃播的北京白領(lǐng)李霞說:“我屬于易胖體質(zhì),總是控制自己不能吃太多東西,所以當我看吃播視頻的時候會比較興奮,因為看他們在吃的時候仿佛我自己也吃到了一樣,非常滿足。”

  另一位吃播愛好者王格坦言,她也是在減肥時期接觸的吃播,比較關(guān)注“大胃王”類型,主要是出于抑制食欲的目的。“你看人家吃那么多東西之后,就感覺到他們很撐啊,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么餓了。”

  “人們通過觀看吃播視頻來代替實際上的大快朵頤,是一種典型的心理代償。人的精神系統(tǒng)是一個相對閉合的系統(tǒng),總是處于趨向平衡的動態(tài)過程之中。謀求平衡的過程不過是以欲望為核心的‘心理能’從一種心理結(jié)構(gòu)和要素當中轉(zhuǎn)移到另一種心理結(jié)構(gòu)和要素當中的過程。”在北京從事心理咨詢工作的陳靜告訴記者,在深夜的饑餓狀態(tài)下,觀看吃播就成為許多人對于“食欲”或其他欲望得不到滿足的一種代償性手段,將自己對美食的渴望轉(zhuǎn)移到吃播身上。

  記者采訪發(fā)現(xiàn),有些觀看吃播的人雖然內(nèi)心并不認可“大胃王”等吃播類型,但在獵奇和審丑心理的作用下,仍然忍不住點開視頻去一探究竟。比如,王格最先接觸吃播就是因為想要看看“怎么有人可以吃那么多?”“是什么樣的人可以吃那么多東西?”“怎么個吃法?”“吃什么東西?”

  受訪專家認為,驅(qū)使受眾點開吃播視頻的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,當好奇心滿足時,會產(chǎn)生極大的舒適感,于是在屏幕后貢獻點贊、生產(chǎn)評論的觀眾一邊吐槽重口味吃播,在視頻剪輯的蛛絲馬跡里揭露“大胃王”的騙局,一邊又欲罷不能地點開一個又一個“土味”吃播,吃播的流量就上去了。

  憑借獵奇吃法吸睛引流

  流量,刺激主播不斷進行內(nèi)容生產(chǎn)。

  記者在連續(xù)3天對深夜吃播的觀察中發(fā)現(xiàn),不少主播在追求速度與數(shù)量的跑道上“勇往直前”,幾分鐘內(nèi)“暴風吸食”大盆拉面,一口氣吃多塊肥肉;有主播在追求新奇刺激的賽場上“劍走偏鋒”,生吃章魚海膽、干吃火鍋底料,以此突出重圍博得眼球。

  12月11日凌晨3點50分,記者進入名為“××愛美食”直播間,女主播肩膀上站有一只鸚鵡,身后還放著一個裝滿牛蛙的圓柱形容器,此時直播間上線人數(shù)超過6000。

  “新來的寶寶想看燉蛤蟆的扣888,想看油炸蠶蛹的扣111。”當評論區(qū)扣出一串“888”后,她開始起鍋燒油,將兩只大牛蛙放進平底鍋。與此同時,旁邊的小鍋中還在炸著3只噴泉蟲和2只蠶蛹。

  牛蛙出鍋后,該主播將牛蛙放在餐盤里,有滋有味吃了幾口之后又換吃別的食品,比如生吃山藥、茄子等蔬菜。當網(wǎng)友問為什么不把“蛤蟆”吃完時,她說“還有最后一只蛤蟆,留給后面來的朋友看”。整個過程有許多“嚇人”“害怕”的評論,她則回應(yīng)“這都是直播效果,大家生活中不要模仿”。

  此時,還有吃播直播間傳來“吃小兔子”“吃小老鼠”的聲音。不過,此兔非彼兔此鼠也非彼鼠,而是一種名為“蠟瓶糖”的糖果,因其豐富的顏色和獨特的咀嚼聲而吸引觀眾。此類吃播也分為兩種,一種是以“九宮格”為主,依靠吃播過程中咀嚼、吞咽的聲音來吸引粉絲;另一種是通過試吃比較新奇的食品,如內(nèi)臟、生腌類來吸引觀眾眼球。

  記者注意到,最吸引眼球的還是“這么能吃”。

  “我就把這一根大血腸塞進我的嘴巴里,右下角的小紅心能不能到20萬。”

  “來,我再加上一塊大肥肉,一次性讓你們看得得勁,過癮一點。”

  “來吧來吧,直接給大家哐哐‘炫’。”

  這是在河北保定做深夜吃播的王敏(化名)在直播間和觀眾互動的場面。為了排除評論區(qū)提出的“血腸是不是有貓膩”的質(zhì)疑,王敏時不時用刀子在血腸上插一下,還要往血腸上澆一點醋。

  “就是要吃這種大塊的、肥膩的食物才能吸引觀眾來看。”王敏告訴記者,其實真的不好吃,有些肉過于油膩,需要不斷撒糖、澆醋才能吃得下去。

  在王敏的直播間評論區(qū),記者注意到兩種聲音不斷出現(xiàn)——一種是在表達對吃播的同情,“不要再吃了,對身體不好,不油膩嗎”;另一種聲音則在催促王敏繼續(xù)吃,“再加一塊,不要說話了,快吃快吃”。

  “不好吃,吃不下,但是必須吃,不然沒有人看,賣不出去貨。”王敏稱,在直播間吃東西都是為了“上人”,只有直播間的觀看人數(shù)和熱度達到一定程度后,才開始帶貨,帶貨才是最終目的。“在直播間不停地吃東西是為了吸引觀眾的‘噱頭’。最后直播中購物車里賣的東西和我們吃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,那才是我們的重點。”

  據(jù)業(yè)內(nèi)人士介紹,深夜吃播分為很多形式,和那些吃很多鮮艷的、饞人的美食不同的是,王敏這類吃播被稱為“土味”吃播,以獵奇的吃法吸引人眼球,特點就是以大量的五花肉、血腸、鴨血、肥肉等肥膩食物吸引流量。

  在山東做深夜吃播的李偉(化名)則是以大肘子、豬頭肉、鹵大腸為主要食物,每天晚上開播一直到凌晨1點鐘,拿著一塊1斤重的鴨血直接往嘴里塞,這是李偉每晚的“規(guī)定動作”。

  “不好吃,有點腥。”李偉說自己有時候真的快吐了,但還是要對著鏡頭大吼“這塊鴨血看老弟給你們秒一個”“給力嗎,給力的話在評論區(qū)打給力”。記者觀察發(fā)現(xiàn),李偉一晚上吃了差不多10斤大肥肉。

  “真的都吃進去了還是吐了?”記者問。對此,李偉只是嘿嘿一笑。

  大概到午夜時分,李偉就會對直播間的觀眾說,“最后上一撥人,再上上人,得再帶一撥貨才能結(jié)束”。

  記者注意到,在王敏、李偉等人的直播間里,也存在直播帶貨沒有到一定數(shù)量絕不下播的情況。接近凌晨1點,他們會根據(jù)當日成交量來決定“再等等”,或者吆喝“等再上最后一撥人”“再賣最后一撥貨”。

  “一般上播時間比較固定,下播時間會根據(jù)直播情況和賣貨情況來調(diào)整,有時候播到凌晨1點,甚至凌晨2點或3點。”王敏說。

  服用藥物鹽水催吐食物

  “天天這么吃會不會對身體有傷害呀?”

  “真嚇人,怎么吃得下這么多東西的?”

  記者注意到,一些觀眾雖然愛看吃播,但也提出質(zhì)疑:吃播們,真的吃了嗎?會不會造成食物浪費?

  對于這些問題,有主播解釋“自己有暴食癥”,有主播說“從小就能吃,小時候餓怕了,現(xiàn)在什么都想吃”“我代謝比較快,腸胃不好,一天上好多次廁所,吃完和沒事人一樣”……

  在浙江從事吃播的“水晶”告訴記者,其實主播都是為了賺錢而吃,不然誰會每天拼命吃。每個人的胃容量是有限的,大多數(shù)通過摳嗓子或者吃藥來催吐。“我基本靠消化,但體重已經(jīng)從90斤漲到120斤了。”

  王敏告訴記者,自己直播中途休息時間都要去廁所拉肚子和催吐,才能保證接下來的直播,每天將近4個小時的直播中間都要“吐一吐”。

  李偉對吃播背后的一些“操作”略有耳聞,比如有的深夜吃播會在直播前“吃一些催吐藥,或者喝一些鹽水來刺激胃,目的就是能夠讓自己在直播間隙隨時吐出食物”。

  “有的深夜吃播還會在直播時用一些假食物,或者通過鏡頭視角的轉(zhuǎn)換,來呈現(xiàn)出大量食物的假象,或者用一些紙巾或是口香糖墊在嘴里,讓自己看起來嘴里塞滿了食物。”李偉向記者展示了一段視頻,視頻中的他將一枚雞蛋直接塞入口中,不停咀嚼,一副享受美食的樣子,十幾秒后他的喉嚨處吞咽了一下,接著拿起另一枚雞蛋塞入嘴里,看似大快朵頤,“觀眾以為這樣就咽下去了,其實雞蛋已經(jīng)被吃播藏在舌頭下面。這樣的吃播技巧需要長時間練習,不然容易嘔吐,間隙再吐一吐,一桌子菜很快就能被一掃而空”。

  而這也是有的深夜直播間有兩名以上主播“輪番上陣”的重要原因。“換人的這個間隙很重要。”李偉說。

  在王敏的直播間里,就有兩個主播輪流進行吃播,當一個主播吃得有些累了或者受不了了就會換另一位主播繼續(xù)吃。王敏說:“為了緩解一直吃帶來的壓力,我們有時會暫停吃,去回復直播間的提問和反饋,但這往往會被觀眾指責‘只說不吃’。”

  一級健康營養(yǎng)師鄭育龍告訴記者,“大胃王”吃播容易給公眾帶來一些不科學、不健康的信息和價值傳達,尤其是會造成對于健康方面的誤解。一個人的胃容量因體型、年齡、性別而有所差異。當人饑餓時,胃的容量大概在50毫升左右,進食大量的食物和水時,胃容量可以達到3升至4升。如果吃播長期暴飲暴食,容易導致身體代謝和內(nèi)分泌嚴重紊亂,引起免疫功能下降,還會造成心腦血管疾病高發(fā)。因為這種暴飲暴食會造成大量的脂肪堆積,形成胰島的抵抗,容易引發(fā)高血壓、高血糖、高尿酸,進而誘發(fā)心血管和腦血管疾病,甚至容易發(fā)生猝死。

  在談及催吐對人體的傷害時,首都保健營養(yǎng)美食學會會長王旭峰說,由于胃里面含有大量胃酸,而胃酸是人體中唯一一個強酸性物質(zhì),如果反復催吐,就等于反復讓胃酸灼燒食道,長此以往會增加食管癌的風險。另外這種吃了再催吐的行為違背人體自然規(guī)律,也會損傷肝膽胰腺,時間長了就會形成看到食物就想吐的條件反射,即厭食癥。

  完善信用監(jiān)管加強懲治

  “假吃”固然引人反感,但該行為背后的食物浪費、虛假營銷、貨不對板等問題更值得警惕。

  記者注意到,在短視頻平臺吃播評論區(qū),有大量網(wǎng)友留言稱浪費食物可恥,還有人反映商品質(zhì)量有問題、收到的貨品和直播的貨品完全不同、售后服務(wù)跟不上等。

  2021年11月底,國家發(fā)展改革委等4部門發(fā)布《反食品浪費工作方案》,強調(diào)要嚴格食品浪費相關(guān)信息監(jiān)管。其中提到,禁止廣播電臺、電視臺、網(wǎng)絡(luò)音視頻服務(wù)提供者制作、發(fā)布、傳播宣揚量大多吃、暴飲暴食等浪費食品的節(jié)目或者音視頻信息。

  禁令之下,許多“大胃王”主動轉(zhuǎn)型、淡出江湖??刹坏絻赡?,新一撥“大胃王”又在深夜回來了。背后原因為何?

  “流量變現(xiàn)是‘大胃王’吃播死灰復燃的根本原因。在巨大的經(jīng)濟利益驅(qū)動下,主播們禁不起誘惑鋌而走險。”中國傳媒大學文化產(chǎn)業(yè)管理學院法律系主任鄭寧說。

  記者了解到,目前社交平臺上的深夜吃播主要分為兩種類型,一種是和MCN機構(gòu)簽約,成為比較垂直的吃播美食博主;另一種則是由自己運營,通常由三四個人組成一個團隊。

  王敏和李偉都屬于后者。據(jù)王敏介紹,她做吃播后,除去食材等開銷,一個月至少可以掙15000元。

  李偉則介紹,簽約MCN機構(gòu)的主播一般薪酬都是“底薪+提成”的形式,簽約MCN機構(gòu)的優(yōu)勢在于盈利渠道更加多元,從短視頻到探店、廣告、直播帶貨,獲利更多,但大部分錢在機構(gòu)手中,一些尾部小網(wǎng)紅吃播賺的錢可能還沒有單干來得多。“一些大家熟知的大吃播主播,機構(gòu)和主播能達到五五分成。而一些新人主播,則根據(jù)成交額來定提成,大概在10%左右。”

  某MCN機構(gòu)經(jīng)紀人告訴記者,如果是個人主播做帶貨,收入分成主要看每個單品的客單價、供貨商提供的利潤空間。

  記者瀏覽多個短視頻平臺發(fā)現(xiàn),還有一些深夜吃播給自己定位為“養(yǎng)成系美食主播”“美食分享+聊天帶貨”,當有一定粉絲基數(shù)后,就會通過“開通櫥窗”或“掛小黃車”的方式賺取傭金。

  “這些主播通常打著‘普通人創(chuàng)業(yè)直播’‘不用唱歌跳舞就能日入四千’的旗號,靠立人設(shè)、畫面美、聊共鳴來留觀眾,在粉絲達到一定量后就會轉(zhuǎn)型為直播帶貨。”有業(yè)內(nèi)人士透露。

  在湖北武漢做吃播的莎莎(化名)在直播中坦言,必須吃肥肉才能賣得出去貨,不吃就賣不出去,“我們的大部分收入基本來源于賣貨”。

  “當觀眾看到主播們在鏡頭前狼吞虎咽時,身體會釋放多巴胺等神經(jīng)遞質(zhì),從而感到愉悅和放松,但不應(yīng)忽視這一行為可能帶來的危害。”陳靜說,“粒粒皆辛苦”,愛惜糧食的傳統(tǒng)不該丟也不能丟。吃播應(yīng)該成為地域文化、美食文化的傳播者,平臺上有人主打家常菜,有人專攻便利店,還有人走“社牛”路線,邀請陌生人共同進餐等,這些觀看量也不輸“大胃王”。

  受訪專家一致認為,在吃播的舞臺上,平臺不能利字當頭,要從社會公共利益的角度,對于可能引起公眾不適的視頻先審后發(fā)。針對浪費糧食、宣揚量大多吃等變了味兒的吃播,要給予刪除作品、關(guān)停直播、封禁賬號等處理。平臺有義務(wù)引導主播積極推廣健康的飲食文化,從而減少對“大胃王”吃播的關(guān)注。

  “對于主播而言,‘吃播’是一份工作,需要遵守準則和底線。相關(guān)部門也要加強對網(wǎng)絡(luò)平臺的監(jiān)管,建立信用監(jiān)管和聯(lián)合懲治,對被封號的主播進行嚴格監(jiān)控等,和平臺一起采取機器學習算法、人工審核和舉報機制等多重監(jiān)管方式,共同營造風清氣正的網(wǎng)絡(luò)環(huán)境,傳遞正確健康的社會價值觀。”鄭寧說。(記者 趙麗 實習生 萬鵬)

  編輯:譚鵬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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